本帖最后由 九姑剑方 于 2017-3-31 21:56 编辑
文/剑方
少时对百里镇充满遐想,觉得“百里”真是一个非常遥远的距离,就是诗和远方。我对远方总怀有憧憬之心,有时尤其是与孤独对峙时,我仿佛能听到远方草叶与风细碎的摩擦声。我来叶河之前,对一条河拥有姓氏感到很好奇。世间万物皆有名字,但以姓命名的河流并不多见。
那天中午我坐在叶向天家喝茶,向天是我文友。隔窗望见叶河悠悠荡荡,偶尔听得到河水翻身的声音。我问向天,这条河是跟你老祖先姓叶的吗?向天沉思片刻,答道:也许吧,老祖先和叶河谁先来到这里呢?我只晓得叶河就是祖先,祖先也是叶河。向天答得智慧啊,水与人其实就是一对孪生。 叶河并不宽阔,它保持山区河流的特性,陡峭且曲折,山区河流没有一泻千里的豪迈,却有百转千回的缠绵。向天应我的要求,逆叶河而上,我想看看水的开端——我没有探寻大河之源的时间和勇气,能找到一条小河的发轫地也算聊慰一下。这个季节倒是适宜沿河看景的,浓春盛夏会阻隔视线,感觉上也显得繁冗。不如这时,草叶树木都有收紧之意,自然界腾出的空间足够让阳光尽情挥洒。叶河是那样清亮,不急不缓的碧波似乎在拖拽着一块起伏的光线之布,那布上印着闲云,飞鸟和树影。如果往细处看,叶河里流淌着半河树叶。我突然想,莫非叶河的本意就是“流淌叶子的河”? 我和向天与叶河相背而行。叶河并不仅仅属于叶河村,它的左右安居着一个个小屋场。一条河走出山谷,走向平野,总会反哺它依附的大地,催生众多的植物和村庄。向天指给我看,这边是唐家岭、余家垄;那边是石屋庵、西峰庵等等。所有村庄在午后的阳光中温暖又安详。田间有两个妇女在播种,一个弯腰往土凼里点籽,一个用木耙耘土覆盖。山里人重视午季作物,来年的油菜花海就是这样酝酿出来的。 又拐过了一个村庄,往上溯叶河的河面渐窄,两岸的树几乎枝桠相触。不断看到更小的河汊与叶河交融,仿佛一根粗藤牵出了更多的细蔓。小河汊是叶河的血脉,叶河是百里大河的血脉。远处望得见三岭了,但见岭峰巍峨山势绵延,两峰之间一道峡谷往深处蜿蜒而去。如果要寻叶河之源,恐怕就得跟着这条峡谷而行了。但我们望望天,夕阳已经接近峰顶,今天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心中所愿了。 往回走的路上,我问向天是否知道叶河的源头在哪里。他说,惭愧,我还真没有考证过。住在叶河边上的人们,已经把它视为生命和生活的一部分,一切都习以为常,没有去想一条河是怎样成一条河的。我笑道,也是,我们老百姓只要与太阳同起同眠,乐享太平就足够了。 西天一片火红,河面上更是红光闪烁,叶河如同在童话中,而秋山秋树仿佛在画家的草稿中被涂上新的写意。我们得赶在暮色降临前回到向天家,所以比来时走得快,像是在追赶一匹流泻的红布。但当我们回到叶河村时,暮色最终聚拢,把叶河和它身边的村庄紧紧地抱在了怀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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